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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06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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自打拓兒失蹤後,皇帝命封鎖宮門,迅速排查,卻在廢棄的後殿內找到一具給脫去外裳的太監屍首。

這人正是素日跟隨拓兒身邊的一名內侍。

當時宮中自然不知道下手的是莫不亢,——莫不亢原先混入宮中,觀察數日後終於給他找到機會,殺了一名內侍,假扮做對方的模樣取而代之。

那天拓兒從禦書房內出來,之所以腳步緩慢,卻並不是不想回紫麟宮,而是因為發現了異常。

但小孩子雖聰慧異常,察覺到了危險,卻無法確定危險來自何人。

也正因如此,拓兒才要跟著雪茶去乾清宮……或許在小孩子看來,父皇比母妃更有能力應對這些事。

誰知道莫不亢卻也不傻,且已經等不急了,他是用毒高手,當下先制服了雪茶,那時候安安正追了上來,也給他用迷煙制住。

雪茶是禦前首領太監,安安又是西朝四公主,有這兩個舉足輕重之人保駕護航,果然給他順利地出了宮門。

至於之所以能這樣快找回拓兒,卻是清流社跟鎮撫司聯手的緣故。

鎮撫司其實一直都在暗中盯著宋傑,畢竟雖然西朝人是來議和的,但防人之心不可無,誰知尾隨之下,竟有意外收獲。

至於莫不亢卻是清流社的人在盯著,此處先不必贅述。

***

仙草本有些支撐不住,聽了拓兒喚“母妃”,精神大振!

在場眾人自然也都聽見了小皇子終於出聲,可惜雪茶還在昏迷之中,不然定要喜極而泣。

趙踞見大勢已定,便叫譚伶先陪著仙草跟拓兒回宮。

此刻顏如璋跟徐慈高五等也迅速到了跟前,高五懷中抱著的卻是雪茶。

一行人先轉回了乾清宮,徐慈先說道:“清流社的人早在之前就發現了毒醫莫不亢進京,只是他行蹤飄忽難以追蹤,直到先前才發現他同雪茶和安安公主。但那時候大家不知他挾持了小皇子,直到我聽小國舅說了此事。”

趙踞道:“這麽說就是此人在宮內鬧事?哼,上次沒有殺了他,果然引來後患。”

高五跪地請罪。

趙踞問:“雪茶如何了?”

高五道:“他中了一種極厲害的麻藥,得虧沒有性命之憂,回來的路上也已經給他服了藥丸,另外他身上受了幾處傷,像是給人毆打所致,幸而也非致命。”

趙踞微微點頭。

顏如璋道:“還有安安公主也中了同樣的毒,因不便將她帶入宮中,先前便將她交還給駐京的西朝人了。至於那個宋傑,已經暫時關押在鎮撫司,等候皇上發落。”

趙踞說道:“這廝真的是當初趙彤的人?”

顏如璋道:“早先就有人說他看著眼熟,但不敢確認,先前將他拿下後……基本上已經確認了。”

趙踞道:“這麽多年了,竟還有人賊心不死,他居然還投靠了西朝人,做這種逆德背祖之舉。”

顏如璋道:“可見天理昭彰,他藏匿多年,還是在京城裏給拿下了,這也多虧了小皇子殿下福運高。”

趙踞大笑:“朕先前說什麽來著,拓兒就是西朝人的克星,如今可見,連這種叛逃之人也不例外。”

此刻裏頭洪禮來報說雪茶醒了。

趙踞便看向徐慈:“有勞徐主事,你先下去吧。”說著對他使了個眼色。

徐慈領旨退出,卻並不立刻出宮,反而往紫麟宮的方向而去了。

這邊雪茶給扶著手,踉踉蹌蹌地出來跪拜,伏身道:“奴婢死罪。”

趙踞道:“你怎麽死罪了?”

雪茶哭道:“奴婢沒有好好護著小殿下,讓他受了驚了。”

趙踞看著他鼻青臉腫的樣子,雖不知道當時的情形,卻也能猜到發生了什麽,當下道:“不必多說,只原原本本地把事情經過仔細說一遍,不許有半個字遺漏。”

雪茶領命,先想了想,就從宮內抱著拓兒要來乾清宮說起,一直說到了莫不亢給安安所傷,然後螳螂捕蟬黃雀在後,宋傑出現。

只是在提到宋傑的時候,雪茶略有些遲疑。

趙踞即刻看出來:“怎麽?”

雪茶呆呆地看著皇帝,心中卻響起宋傑所說的太子騎馬墜亡之事。

這會兒顏如璋在旁道:“公公不必擔心,那宋傑已經給拿下了,如今在鎮撫司裏。”

雪茶聞言,便知道那些事是藏不住的,既然落在鎮撫司詔獄,遲早晚宋傑都會吐出來。

當下便將宋傑那會兒所說的話也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。

皇帝聽到說小鹿去接觸過黑馬的時候,眉峰一動,但臉上卻沒什麽變化。

雪茶說完後,罵道:“那個混賬東西胡說八道的,多半是得了失心瘋,他連四公主也想害死呢,還想以此引起兩國之間交戰呢,真是癡心妄想。”

雪茶罵了這句,又惴惴不安地問道:“皇上,殿下當真無礙嗎?”

皇帝道:“嗯,他現在德妃那裏。”

雪茶念了一聲佛,此時此刻才又後怕起來,竟委屈地哭起來:“皇上,奴婢還以為回不來了。”

趙踞嗤地笑了,又叫洪禮帶他進去歇著。

雪茶退後,顏如璋看看趙踞臉色,問道:“皇上,這宋傑所說可是真的?”

“什麽?”

“就是……徐太妃娘娘曾經……”

“這人是個無家無國,數典忘祖的瘋癲之人,只是一心想報仇才編出了這些話而已。”趙踞淡淡的。

顏如璋低下頭去:“是。”

趙踞皺皺眉道:“你回去鎮撫司裏,命人仔細看押,不要、生出什麽意外,也別給他機會胡說八道。”

顏如璋已經明白了皇帝的意思,當下告退。

眾人都退下後,皇帝才又看向高五,冷冷吩咐:“速去,務必把那莫不亢拿下,生死不論。”

敢在宮內鬧事,這已經觸及了皇帝的逆鱗,高五俯身答應,也緩緩退出。

分派了眾人後,殿內頓時安靜下來,皇帝才感覺到一絲絲倦意。

昨日到晚間,因為顏珮兒生子之時,皇帝熬了整宿,等轉回乾清宮,卻還要理政,中午時候顏珮兒總算生下公主,誰知好消息還沒送到乾清宮,就傳了拓兒失蹤之事。

真真的一波三折。

直到現在,皇帝才慢慢地松了口氣,他本想喝一碗參茶,可雪茶還在養傷,用別人,卻又不喜歡。

皇帝想了想,起身活動了一下筋骨,才吩咐備肩輿,也往紫麟宮而去。

***

這會兒已經是黃昏時分,夕陽晚照,映的皇城格外壯麗。

皇帝在鑾輿上放眼看去,見宮道上來來往往的宮女太監如螻蟻一般,人人見了皇帝都恭敬地低頭跪地。

看不見所有人的臉,所有人看起來便一模一樣似的,瞧著十分詭異。

皇帝面無表情,慢慢擡眸看向更高遠之處。

西天邊的雲朵給霞光映襯,像是開了大朵的異樣的花,又像是某天皇帝經過紫麟宮,看見那大片盛開的杏花,燦燦雲霞,而她在其中。

目光瞬間迷離的時候,皇帝的耳畔又響起雪茶的聲音——“他說是皇上跟太妃聯手害了前太子”,“說小鹿跟那黑馬接觸過”。

晴暖的天氣,皇帝突然心頭微寒。

紫麟宮中,徐慈正也跟仙草說了所知的事情經過。

原來皇帝怕仙草不受用,所以特意叫徐慈過來陪著她。

聽說是莫不亢所為,仙草道:“好好的他怎麽又要搶拓兒?”

徐慈卻並不曉得莫不亢的原因,便道:“這個人行事亦正亦邪,從不按常理出牌,誰也猜不到他的想法,江湖上眾人見了他也只有敬而遠之,但幸而他好像對殿下並無十分的惡意。”

拓兒聽到這裏,便探出腦袋,對仙草道:“夏葉……”

他畢竟才開口說話,聲音稚嫩,咬字含糊不清,仙草費了一番力氣才明白他說的是“夏葉”。

當下忙道:“夏葉怎麽了,你難道看見她了?”

拓兒搖頭,又斷斷續續地說道:“他說、夏葉會死……見拓兒。”

徐慈詫異:“難道說著莫不亢冒險進宮,竟是想帶拓兒去見夏葉?而夏葉不知為何遭遇危險?”他皺眉道:“若是為了這個,弄的宮內人仰馬翻,差點兒害殿下出事,他也的確是糊塗至極了。”

仙草道:“這種怪人自有他們的一番想法。何況想來他也的確沒有別的法子可想。他又不是個會好生跟人解釋的,自然只有強取豪奪最為直接。”

徐慈嘆道:“他受挫而去,不知以後會怎麽樣,但皇上那邊應該是再饒他不得,只怕他沒有興風作浪的機會了。”

仙草不語,拓兒仰頭看她,卻輕輕地搖了搖仙草的手臂。

正在這時侯,外頭報說皇上到了,徐慈忙起身。

皇帝進殿之後,徐慈即刻告退。趙踞看著面前的仙草跟拓兒,心中才又多了幾許暖意。

慢慢地走到兩人跟前,趙踞擡手將仙草攬入懷中,又低頭在小家夥的頭上輕輕地撫過:“這下你可放心了吧?朕說了不許讓你著急的。”

仙草微微一笑,卻看出他面上有幾分倦意,即刻問道:“你累了?”

趙踞笑道:“朕不累,縱然累,看見你就好了。”

仙草也知道他從昨日就沒有好生歇息,然而她其實也一樣,只不過先是因顏珮兒之事,後又是拓兒,總叫人沒有一刻放松。

直到這會兒拓兒平安回來,身心才安頓下來。

當下仙草道:“你……陪我們歇一歇吧。”

趙踞挑了挑眉:“怎麽陪?”

仙草一手拉著拓兒,一手拉著趙踞,緩步進了內殿。

拓兒略略遲疑,終於爬到了榻上,仙草摸摸他的小臉,自己也緩緩躺下,卻看趙踞。

皇帝終於一笑,也在她身旁並排躺了。

嗅著她身上熟悉的香氣,皇帝不禁嘆道:“雖然才半天,卻好像過了半輩子似的。”

仙草道:“是啊。”

皇帝目光閃爍,雪茶的那句話又在心中轉了出來,皇帝不由喚道:“阿憫……”

仙草轉頭:“嗯?”

皇帝也隨著轉頭,對上她溫柔的眸色,心中的那個疑問就好像一枚松散的蒲公英,輕輕一口氣便給吹的無影無蹤了。

何必再舊事重提。

就算是那宋傑不提此事,皇帝心中也早就知道。

所以當初,在沒有確定仙草就是徐憫之前,他曾經問過她:當初徐憫護了他那麽久,可到最後為何要真的害自己。

其實那個答案,皇帝也猜到了。

整件事情的轉折點,是小鹿在紫麟宮對他做的事情。

偏偏陰差陽錯害了徐憫。

但對徐憫而言,她誤會了皇帝想對小鹿施暴,卻害自己成了受害者。

所以……才會有後來的事情發生。

當時的趙踞想不通,同樣難以甘心。但跟宋傑所說的恰恰相反,當趙踞發現自己的馬兒給人動了手腳,——那人還是徐憫後,皇帝曾一度猜忌,以為是徐憫跟當時的張皇後聯手想要除掉自己。

可現在,一切都已塵埃落定,一切都已釋然。

四目相對,仙草見他不做聲,便問道:“什麽事?”

皇帝打量著她,溫聲道:“以後……咱們再不分離了好不好?”

仙草眨了眨眼,眼中透出幾分笑意:“咱們?”

皇帝:“朕,你……拓兒,還有這個。”他擡手在仙草肚子上輕輕地一撫。

她帶笑的目光溫柔地描繪著皇帝略帶倦意的英俊眉眼:“好啊。”

皇帝長長地嘆了口氣,翻身將她抱入懷中:“朕、突然覺著很累。”

仙草頓了頓,道:“皇上好好睡會兒吧。”

趙踞“嗯”了聲,仙草本還想再跟他說句話,但是不多會兒,便聽見皇帝的呼吸沈穩,他竟然已經睡了過去。

仙草一怔,卻覺著身側窸窸窣窣,原來是拓兒靠了過來,也伸出了小短手將她摟住,仙草小心翼翼地張手握住了拓兒的小手。

所謂的安心,便是如此了吧。

莫名地困意襲來,不知不覺中也睡了過去。

等外間譚伶放輕腳步進來的時候,卻正好看見了這樣靜好的一幕。

譚伶微怔,繼而躡手躡腳地又退了出來。

寢殿門口站著個小太監,譚伶上前低低吩咐道:“你回去告訴……就說皇上因為過於勞累,暫且休息片刻再去探望貴妃跟公主。讓太醫們先好生照看著。”

原來是富春宮來人,說是貴妃醒了。

譚伶才打發了富春宮,正欲轉身進殿,卻又見一名小太監飛奔而至。

譚伶忙將他攔住,正欲呵斥,那小太監上前,低低在他耳畔說了句話。譚伶吃了一驚:“當真?”

小太監道:“千真萬確,高公公已經帶了人進宮了,但高公公說,那人一定要見皇上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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